看雨果的《笑面人》,在第二卷(卷首语是“过去的事物永远出现,这几个人是人类的镜子”)里找到这一段:
人们从政治热狂中清醒过来,他们嘲笑革命,讽刺共和国和已经逝去的那个古怪的年代,在那个时代里,人们的嘴上总是挂着“权利、自由、进步”这一类字眼,现在这些豪言壮语已经成为人们的笑柄。恢复理智是令人十分钦羡的;英国曾经进入梦中,从梦幻中清醒过来时多大的幸福呀!还有比共和国更疯狂的东西吗?假使任何一个人都享有权利,那么我们要置身何地呀?怎么能够设想每个人都参加统治呢?怎么能够想象得出城市由市民自己管理呢?市民是拉车的牲畜,拉车的牲畜不是车夫。要市民投票选举,等于要大家空谈。你愿意国家像浮云那样动荡不定吗?混乱不能创造秩序。如果建筑师是“混乱”,建筑物就会是巴别塔。而且所谓自由是多么厉害的专制呀!我只想吃喝玩乐,我不想管国家大事。我讨厌投票,我只想跳舞。国王愿意把这一切都担负起来,这个国王真是我们的救星!的确,国王是宽宏大量的,居然肯为我们解除这许多烦恼!而且国王生下来就是为着统治的,他懂得这一套,他知道应该怎样办,那是他的本分。和平、真正、立法、财政,这一切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当然,人民应该拿出钱来,毫无疑问,人民应该服兵役,可是这样就够了。国家的两大力量:军队和预算已经从人民那里拿出来了。做纳税人,服兵役,难道还不够吗?人民还需要别的东西吗?人民是兵力的支柱,是财政的支柱,这真是伟大的任务。国王是为人民而统治的,人民必须负担起这些任务来报答国王。税金和兵役名单就使人民付给国王的报酬,国王为人民统治来获得这种报酬。人民付出鲜血和金钱,才能使国王领导他们。要想自己领导自己是多古怪的念头!人民需要一个领路人。人民既然无知,就是瞎子。难道瞎子不需要一条狗来领路吗?不过为人民领路的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只狮子,这只狮子就是国王,国王愿意做人民的狗。国王多仁慈呀!可是为什么人民是无知的呢?因为人民不得不无知。无知者才有道德。眼光看得不远的人就不会有野心;无知的人是在黑暗中,这种黑暗是有用的,因为黑暗使人们看不见,同时也就消灭了人们的野心。因此,人民是无罪的。读书的人才会思想,会思想的人就会推理。不要推理,这是人民的义务,也是人民的幸福。这些真理是无可争辩的。社会就建立在这些真理上面。
笑来写了一篇《耐心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我想要补充一点,就是,兴趣会产生耐心。
所谓兴趣感,是一种渴求的趣味,更确切地说,是一种非功利的、对知识(或者事物本原)的渴求,一经满足,便能收获持久而绵长的愉悦。
没有兴趣感的人,纵使有耐心,能坚持,呈现出的也多是一副枯燥、规律、毫无生气的图景。罗素在《幸福之路》中说,认为这个世界是灰色的人,多半内心就是灰色的,所以看任何东西都是灰色——失去了兴趣,在灰色的世界中坚持,收获的仍然是整片的灰色。
只要加入一点兴趣感,整幅图景就全然不同,变得生动、活泼、多彩起来——就像诗里说的,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精通正则表达式(第3版)》(即Mastering Regular Expression,3rd Edition)是一本好书。
我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工作时,就遇到了关于正则表达式的问题(从此被逼上梁山):若从文本中抽取E-mail地址,还可以用字符串来查找(先定位到@,然后向两端查找),若要抽取URL,简单的文本查找就无能为力了。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项目经理说:“可以用正则表达式,去网上找找资料吧。”抱着这根救命稻草,我搜索了之前只是听说过名字的正则表达式的资料,并打印了java.util.regex(开发用的Java)的文档来看。摸索了半天,我的感觉就是,这玩意儿,真神奇,真复杂,真好用。
此后,用到正则表达式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感觉到它的重要,然而使用起来却总感觉捉襟见肘。当时是夏天,北京非常热,我决定下班之后不再着急赶车回家,而是在公司安心看看技术文档,于是邂逅了这本Mastering Regular Expression。该书原文是相当通畅易懂的,看完全书大概花了我一周的业余时间,之后便如拨云见日,感觉别有洞天——原来正则表达式可以这样用,真是奇妙,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此后我运用正则表达式便不用再看什么资料了,充其量就是查查语言的具体文档,表达式的基本模型和思路,完全是在阅读本书时确立的。也正是因为细心阅读过本书,所以有时我能以正则表达式解决某些复杂的问题。我的朋友郝培强(Tinyfool,昵称Tiny)曾问过我这样一个正则表达式的问题:在Apache服务器的Rewrite规则中,要求以一个正则表达式匹配“除两个特定子域名之外的所有其他子域名”,其他人的办法都无法满足要求:要么只能匹配这两个特定的子域名,要么必须依赖程序分支才能进行判断。其实这个问题,是可以用一个正则表达式匹配的。事后,Tiny说,看来,会用正则的人很多,但真正懂得正则的人很少。现实情况也确实如此,就我所见,不少同仁对正则表达式的运用,不外乎从网上找一些现成的表达式,套用在自己的程序中,但对到底该用几个反斜线转义,转义是在字符串级别还是表达式级别进行的,捕获型括号是否必须,表达式的效率如何,等等问题,往往都是一知半解,甚至毫无概念,在Tiny的问题面前,更是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就我个人来说,我所掌握的正则表达式的知识,绝大多数来自本书。正是依靠这些知识,我几乎能以正则表达式进行自己期望的任何文本处理,所以我相信,能够耐心读完这本书的读者,一定能深入正则表达式的世界,若再加以练习和思考,就能熟练地依靠它解决各种复杂的问题(其中就包括类似Tiny的问题)了。
去年,通过霍炬(Virushuo)的介绍,我参加了博文视点的试译活动,很幸运地获得了翻译本书的机会。有机会与大家分享这样一本好书,我深感荣幸。500多页的书,拖拖拉拉,也花了半年多的时间。虽然之前读过原著,积累了一些运用正则表达式的经验,也翻译过数十万字的资料,但要尽可能准确、贴切地传达原文的阅读感觉,我仍感颇费心力。部分译文在确认理解原文的基础上,要以符合中文习惯的方式加以表述仍然颇费周折(例如,直译的“正则表达式确实容许出现这种错误”,原文的意思是“这样的错误超出了正则表达式的能力”,最后修改为“出现这样的错误,不能怪正则表达式”或“这样的问题,错不在正则表达式”)。另有部分词语,虽可译为中文,但为保证阅读的流畅,没有翻译(例如,“它包含特殊和一般两个部分,特殊部分之所以是特殊的,原因在于……”,此处special和normal是专指,故翻译为“它包含special和normal两个部分,special部分之所以得名,原因在于……”),这样的处理,相信不会影响读者的理解。
在本书翻译结束之际,我首先要感谢霍炬,他的引荐让我获得了翻译这本书的机会;还要感谢博文视点的周筠老师,她谨慎严格的工作态度,时刻提醒我不能马虎对待这本经典之作;还有本书的责编晓菲,她为本书的编辑和校对做了大量细致而深入的工作。
另外我还要感谢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的王确老师,在我求学期间,王老师给予我诸多指点,离校时间愈长,愈是怀念和庆幸那段经历,可以说,没有与他的相识,便没有我的今天。
本书是讲授正则表达式的经典之作,翻译过程中,我虽力求把握原文,语言通畅,但翻译中的错误或许是在所难免的,对此本人愿负全部责任。希望广大读者发现错误能及时与我和出版社联系以便再版时修正,或是以勘误的形式公布出来以惠及其他读者。如果读者有任何想法或建议,欢迎给我写信,我的邮件地址是:[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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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一本书,遍寻不着,打电话到各家书店,都已经售完。
情急之下,才想到图书馆可能有,去国图的网站一查,果然是。便在突突地想念,周末要去国图办卡,反正中级职称也有了,借书不受限制。
翻出以前泡图书馆的照片,那时候,我是多么迷恋开架阅览室啊,那么多好书,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到如今,才短短几年,怎么图书馆,竟然成了模糊的记忆了呢。
所谓翻译,指的是将原语(source language)转换为译语(target language)的过程,其实质可理解为,以译文表达原文的含义和情态。
按照美国语言学家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顺便说一嘴,此人也是“说话不负责任”的知名左派)提出的“转换生成语法(Transformational-Generative Grammar)” ,句子的意思必须通过句法来组织和表达,而句法分为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表层结构(Surface Structure)”,即句子的外部形式;另一个层面为“深层结构(Deep Structure)”,即句子的内部形式。后者是人类在说话之前,头脑中的连贯意念,是抽象的,无法直接感知的,只有通过表层结构将其转换为外部形式,才能进行沟通和交流。
这样看来,从原语到译语的转换,细分起来,必须经过两重转换:从原语的表层结构重新构建出深层结构,再以译语的表层结构将其表达出来。因此我们可以说,译文与原文的对应关系,重在深层而不在表层。
然而事情又不单单是这么简单,语言决定论认为,语言本身会影响思维,这种观点确有合理之处,所以我们未必能从原语的表层结构无困难地构建出译语的深层结构;同时,深层结构也不能完全脱离表层结构独立存在,譬如诗歌就是这方面的典型——诗歌的文字是用来表达的感情和意象的,而这些文字本身也构成了审美对象,此时,深层结构和表层结构交织重叠在一起,翻译的难度就大大增加。
了解了以上这些,我们便可以归纳出语言转换的四种模式:
- 契合式:概念(深层结构)对应,表达形式(表层结构)大体对应;
- 并行式:概念(深层结构)并行,表达形式(表层结构)大体并行;
- 冲突式:概念(深层结构)相左,表达形式(表层结构)不同;
- 替代式:概念(深层结构)替代,表达形式(表层结构)替代;
契合式是最常见也最容易的,更何况,不同的语言有时会有惊人的一致性,例如“heart-breaking”对应“心碎”,“eye-popping”对应“令人瞠目的”,“We love peace”对应“我们爱和平”。
并行式也是较为常见的情况,且多见于俗语、谚语,两种语言的表现形式不同,但意思是对应的,譬如“寄人篱下”对应“live under somebody’s roof”,“雨后春笋”对应“spring like mushrooms”。
冲突式主要出现在一词多义,或者语境变化的场合。譬如汉语中的“五四运动”和“热爱运动”,“运动”都做名词,但所指不同,翻译时不能统一处理;而英语中的“No pay, no gain”和“No smoking”,“No”的含义有很大差别,翻译时也应当细心辨别。
替代式主要出现在译语缺乏原语的对应概念(counterpart)的情况下。譬如英语中的footwears,泛指脚上穿的鞋、袜等,在汉语中没有对应的概念;而汉语中的“穴位”,在英语中也没有对应的概念。此时或者需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加以辨别,找到相近的概念,譬如明确某处提到的footwears是“鞋”还是“袜”,或者可以以详细阐释的方式解决(实际上我认为,某些此类差异,如果深究起来,应当是由不同的世界观所造成的,具体可参见恩斯特·卡西尔的《人论》)。
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能知道,在翻译时,“贴切原文”的译文,并非就是好的译文。译者应当根据具体的情况,灵活选择合适的语言转换模式,加以处理。我在翻译《精通正则表达式》时,曾经被“character class”的翻译困扰了很久,此处的“class”,与“base class”中的“class”虽然相同,但意义不同,故不宜翻译为“字符类”。最终参考Merriam-Webster的解释,最贴切的应当是这个意思——“a collection of adjacent and discrete or continuous values”,最终翻译为“字符组”,表示“一组(系列)字符”,方才满意,这也是冲突式转换的一个实例。
参考阅读:刘宓庆《文体与翻译》
赶上限时抢购活动,没多想,把觊觎已久的惠威M200 Mk2买了回来,以前的创新Soundworks SW300转移阵地到公司,家里鸟枪换炮。
买了一个多礼拜,可惜煲的时间不太多,很多歌还是放不开,不过声场的感觉明显好多了,而且高音确实非常棒,反复听《红星十年纪念专辑》里田震的《干杯,朋友》,真正知道什么叫“声线”了。
有人说,M200 Mk2是“讨巧”的声音,为了讨好听者,加入了修润,不若监听音箱那样冷静而精确。讨好就讨好吧,我更喜欢让自己的耳朵舒服一些。
现在的问题是,忽然发现以前收藏的很多MP3,包括一些从已经成为纪念的短歌行网站下载的,细节和层次感不如少数几首精品mp3,也比不上制作精良的正版CD。本来买对音箱是为了听音乐,现在反客为主,得找些高质量的歌来搭配音箱了……
官方的宣传画是这样
我自己的摆设是这样
偶然遇见电视台放《阿甘正传》,重看了一次,感觉大不一样。
上一次看,还是“大片”刚刚进入中国时,作为一个小初中生,跟父母去电影院看的,当时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给总统看屁股上的疤,和电脑做出来的历史镜头——电脑真神奇。
这次看,却发现每个小故事都设计很巧妙,都在讲道理,而绝不是简单地“傻人有傻福”。
印象比较深刻几个片段:
阿甘和丹中尉在捕虾船上,一无所获,丹中尉抱怨说,“上帝他妈的在哪呢”。于是,上帝马上就现身了——风云突变,雷电交加。最终,他们得以安然无恙,阿甘说:“丹中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我想,他再也不抱怨上帝了。”
阿甘接到母亲病危的消息,一路飞奔回家,打开门,医生从她母亲身边起来,欠欠身说“我明天再来”。
阿甘问“妈妈,你怎么了?”
“亲爱的孩子,我要死了,死是生命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脸上满生平和、慈祥的表情,身后的窗外,是大片的草地,和绿意盎然的大树。
阿甘在东西海岸之间来回跑,身边围着大批的记者。
“请问,你这么跑的意义是什么?”
“请问,你是为了妇女儿童权益吗?”
“请问,你是为了宣传环境保护运动吗?”
阿甘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要跑步,就去做了,就是这样简单。
现实中,我们把这种简单叫做傻,把瞻前顾后的复杂叫做有目的。
问题是,凡事都得有个目的吗?
偶然看到这篇文章,算起来,还是我翻译的第一篇论文,时间大概是2003年夏。
现在有了自己的空间,存起来做个纪念吧。
哈耶克与波普:谁影响了谁?
Bruce Caldwell
大约20年之前,我开始研究下面这个问题,并试图用一篇论文概括我的结论,即博学的科学哲学家卡尔·波普和博学的社会理论学家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哈耶克之间,究竟谁对谁的影响更大?
人们不难理解,年轻的学者想要进行这种尝试的原因:这两人是他们各自领域的巨匠,都对社会科学的方法论——也是我那时的研究领域——有所贡献。很值得一提的是,他们都不同程度的提到对方是自己的智识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人物。举例来说,在波普那封被广泛引用的给哈耶克的信中,他是这样开头的:“我想,我从你那里学到的,比从其他任何在世的思想家那里学到的都要多,也许仅仅Alfred Tarski是个例外”(波普致哈耶克,1944年3月15日,转引自Hacohen 2000, 第486页)。对波普接触过的人来说,这的确是不同寻常的评价。此外,波普还把他最著名的论文集——《猜想与反驳》(Popper 1965)题献给哈耶克。另一方面,哈耶克在20世纪30年代发表的一篇论文中首次引用了波普,继而,在50和60年代,他开始频繁的引用波普,他提到自己的一篇论文“和波普的某些思想同样缜密”(Hayek [1955] 1967, 第4页)。哈耶克把他在1967年发表的文集——《对哲学、政治学和经济学的研究》题献给波普,在这本书的序言里他明确提到了波普。1982年,在一次回顾中,哈耶克提到波普的思想,“自从1934年他的Logik der Forschung(应该是《科学发现的逻辑》)面世开始,我一直完全支持他关于方法论的综合理论” (Hayek, in Weimer and Palermo 1982, 第323页)。所以,看起来我将面对大量的材料。
我着手研究之后,却一直没有开始论文的写作,这主要是因为我很快发现这两人的思想之间的关系看起来非常复杂。但是现在,借助已经公布的有关资料,以及像 Jeremy Shearmur和Malachi Hacohen这样的学者所做的高质量的研究,似乎是重新尝试的时候了。当我被邀请在此次会议上发表一篇论文时,我决定这么做了。 Continue reading 我译的第一篇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