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y: 痴人呓语

经历

傍晚,暴雨倾盆,一直下到半夜。

10点从阜成门出来,没看清路面,一脚踩下去,皮鞋成了湿漉漉的裹脚布。
路边等了大半个小时,终究打不到一辆出租车;好不容易坐上103,希望到西四倒公交回来。
西四的路边也站满了等待打车的人,而公交,只见向南的,不见向北的,公交车站里,有人火冒三丈地打投诉电话:怎么回事,等了一个多小时,什么都不来!

只好走路回家,好在还算凉快。

快到家的时候,有人叫我:师傅,师傅,麻烦你一下。
循声望去,是个中年人,背着大大的两个包裹,急匆匆地走过来:
这附近,有小旅馆吗?不要宾馆,招待所也可以。孩子病了,得着急找个地方住下来。
这时我才发现,街边的电话亭里,偎依着一个少年,路灯下隐约看见他憔悴的面容,想来是病的不轻。

于是一口应承下来,叫他们共我的伞,一直走到附近的旅馆,帮忙办了手续,安顿下来。回到家,已经是午夜。走的时候,孩子的父亲紧紧跟我握手,很温暖。

我当然见识过世界的复杂,也明白人心的险恶,但深以为,除了保护自己之外,依然保持对善良的信念,是难能可贵,而又必不可少的。

或许经历能教给人许多。
我时常想起初冬的傍晚,在小巷边摆摊卖棉鞋的经历;在酷暑的正午,为了卖光盘去拿货的经历;在严寒的子夜,在加油站里遭受司机白眼的经历;
于是会明白人有时候会多么无助,明白“平等”和“尊重”有多重要,由此厌恶那些矫柔做作的爱心,甚至包括怜悯疼惜的旁观。
于是,每次收到快递,都要跟人认真地说一声,谢谢。

一一

Infc回到北京了,杨德昌去世了,留下来的,就是和Infc一起看杨德昌电影的记忆。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是在闷热的夜晚看的,枪版的画面,模模糊糊,摇摇晃晃,看了个开头,便昏昏睡去;

《麻将》,是因为买了之前买了一张DVD,嫌不好看,因为跟音像店的老板很熟识,可以换,挑来挑去,意外地发现它,在笑声中看完,同类型的片子有很多,但《麻将》感觉很不同;

《一一》,是因为音像店老板的推荐——获奖的片子,国外制作的DVD,质量好。三个小时的长片,温暖的鹅黄色调,处处渗透出台湾式的细腻和温情,回味长久。

如今,杨德昌去了,如同我们在学校里,傻乎乎地一遍遍念叨着“Edward Yang”的日子一般,再无从寻找。yiyi2.jpg

春节随拍[2]

青菜,丘陵,红土地,这是湖南的水土

冬季迷雾中的建设大道

作为对比,夏末夜色中的建设大道

所谓见识

所谓见识,并不是夸夸其谈的资本;
对我来说,洞穿自己的虚妄,明白自己的微漠,是见识的重要作用。

见老徐

别误会,此老徐非演艺圈的徐静蕾,而是抓虾(www.zhuaxia.com)的徐易容。

因为技术合作的事情,跟老徐通了几次邮件,开始还是客气地邮件往来。之后公司通知此事由我全面负责,便提了个大胆点的方案。当天没见到回复,心中还颇有些忐忑,第二天中午准备吃饭时,老徐的邮件来了,说回信有些晚,很抱歉,另约我见面聊天。

之前我便是知道老徐的,因为Virushuo在文章中提到过他,文中流露出的感觉颇好。也听Virushuo说起,老徐是北大毕业,斯坦福的硕士,在IBM的数据挖掘实验室呆过。更重要的是,老徐的抓虾也是我感兴趣的网站——不是运营,也不是设计,而是背后的技术,化用一句老话:你可以不做,但你不能不懂。有意思的技术,在不了解之前,吸引力更大。

到老徐的办公室,是下午一点了。这几天北京颇冷,但抓虾里面寒意全无。北四环上的高大写字楼,东、南、西,三方面的视野都很开阔,尤其是向西,可以看到中科院、北大,一直到西山,佛香阁;淡绿色的装饰,通透的办公桌,冬日的阳光洒进简单装修的办公室——老徐说,之所以租这个地方,第一是离学校近;第二是视野开阔;第三,因为是阳面,可以省一些空调费;让我很是佩服他的细致。

老徐说话声音不高,语速也不快,但语气亲切,思路清晰,话题的切换也很自如,这样的人,我见过的不多。
大致谈了谈合作的事宜,然后天南海北地扯了扯其它,比如自己最近在干的事情之类。没问太多其它,因为还是不太熟悉。不过,我仍然喜欢这种聊天的气氛,轻松的,随意的,但又充满智慧的气氛——比如谈到某个比较有意思的话题时,双方都能够意识到,并进行下去,这是技术人员特有的默契;又比如,我说起亲自动手,把某个事情做得特别漂亮,会非常高兴,他的赞同的表情,令我印象深刻,因为我知道那不是礼貌的客套。
快起身的时候,老徐对我笑笑说:“嗯,我知道Virushuo为什么喜欢你了”,弄得我很是尴尬。

老徐送我出门,还给了我一个抓虾的杯子,四枚抓虾的徽章——“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胸口别成一排。”,如果依我平时,估计会说,“那还不成了国民党的指挥官了”,不过还是没说出口,他或许也看出来了,说初次见面,还很拘谨,以后多来坐坐,大家聊一聊,思路也开阔些。

“老徐是个好人,你会喜欢他的”,出来的时候,我想着Virushuo说过的话。

寻找黄金时代

很意外地知道了这个片——寻找黄金时代,找来看了。

背景音乐是舒缓的手风琴,天然就有一种亲切感(惭愧的是,我已经三个礼拜没有碰过我的琴了);
云南的农场里,黄澄澄的油菜花,一片片的,看起来尤其舒服;
面对镜头,王小波憨厚腼腆的表情,随意但充满智慧的言说,无比可爱。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王小波的视频,却有一种深深的伤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这个片,我总是想到鲁迅《伤逝》中的那句话:她的命运,已经决定她在我所给与的真实——无爱的人间死灭了!

死灭,这个怪怪的单词,倒是最真切地表达了这种心情。

P.S.

我忽然想到,寻找黄金时代,翻译成英文,应该是这样
Tracing Gold Times

接连两个周末,难得的午睡都被同样画面的梦惊醒,那是见证了我的童年的研究所。

上周是梦到研究所的拆迁已经开始,狼奔豸突的金属怪兽,只几下,办公楼便轰然倒塌了,于是我猛然从梦中惊醒。

这周是梦到,与父母亲在研究所的办公楼里,躲避倾盆暴雨,办公室的门都关着,雨水肆虐地从打破的窗户灌进来,忽然间,雨停了,阳光灿烂,接着就醒了,然后发现这里是北京,冬日的午后。

眼光

世界总是很奇妙,人虽然还是原来的人,成色也还是原来的成色,但身份不同了,其他人态度的转变,就很值得玩味。
这几年,听到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对方的收入,对方的家庭背景,似乎成了很多人的首要的考量因素。

我的朋友曾说,他们家乡有句老话:没眼光的看家当,有眼光的看儿郎。
今天上午,听他说起自己最近经历的转变,我忽然无比清晰地想起这句话。

他在这片土地上的使命已经结束

董乐山,一个熟悉的名字。《一九八四》、《苏格拉底的审判》、《第三帝国的兴亡》、《光荣与梦想》……这些我记忆犹新的书本上,都能找到他的名字。如果说,傅译的特点是精纯而独具文学的韵味,那么,董译的特点就是平实、自然与贴切——不同题材的作品,都能摆脱单一的模式,贴切原文的意思和味道,难度是相当之大的。

买到了《董乐山文集》,序言的最后一段是这样的:1999年3月的一天,董乐山的家人将他的骨灰带离祖国。他在这片土地上的使命已经结束……

在这片土地上的使命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