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麟先生,早年就读于南洋公学,后留学哥伦比亚大学,归国后历任第三中山大学、北京大学校长,西南联大常委,国民政府教育部长,行政院秘书长等要职。他的这本《西潮》,写就于抗战时期,重庆遭轰炸的间隙。其中细细记述了作者自幼年以来的经历,既包含个人的生活细节,也提及社会的重大事件,行文平实、淡定,正如罗家伦的序中所言:这本书最难达到的境界,就是著者讲这个极不平凡时代的事实,而以极平易近人的口吻写出来……若不是具备高度文化的修养,真实望尘莫及的。
读这本书,除了从另一个方面了解那个年代的人和事——譬如五四运动、西安事变、西南联大的建立,譬如蔡元培、陈独秀、 孙中山、蒋介石——之外,颇得我心的一点就是,末章《现代世界中的中国》对“中国文化”的分析和评介。
在这一章中,梦麟先生着重谈了“道德与理智”的问题,在我看来,的确一针见血:道德在中国文化中,始终占有了过分重要的地位,“中国思想对一切事物的观察,都以这些事物对人的关系为基础,看它们有无道德上的应用价值……(纯粹知识的)讨论再进一步,道德的意味就加强了……也可以说正因为我们注重道德,我们才重实际。因为道德系指行为而言,行为则必然要凭实际结果来判断……有时候我们也可能创出重实际重道德的思想常规,但是我们一旦发觉离开伦理范围太远时,我们马上就会收回心灵的触角。”
多年前接触启良的《中国文明史》,谈到中西神话,中国神多为道德神、人格神,而希腊神多为自然神、人物神,启良对此评价说,中国的神,徒有高高在上的尊容,毫无可爱、可亲之处。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差别。之后虽然也着意观察这种区别,但始终不甚明了,此次见到梦麟先生的论述,许多问题才觉明晰。
关于近代中国历史,我始终无法厘清的一个问题是,为何社会达尔文主义,这与达尔文主义毫无相干的学说,会打着达尔文的、科学的旗号,在中国大行其道?仅仅从当时的社会环境中,无法找出令人满意的答案。
而《西潮》则指出,这是因为它契合了中国对道德价值的需求,“科学的”达尔文主义,轻易(同时是草率)地披上了一件道德的外衣,产生的就是道德化的结果——社会达尔文主义。
于是乎,“弱肉强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之类的口号,一经染上伦理道德的色彩,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通行的规律和准则,被大家接受下来了。
这其实是一个怪胎,自然科学、社会学说、道德功用,三者糅合在一起,配以当时中国所处的环境,终于造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大流行——流毒甚广,至今余孽未亡。
事实上,我还以为,在中国要做“知识分子”(Intellectual),必须突破的一道重要障碍,便是道德的藩篱。既然道德在中国文化中占据了过分重要的地位,“知识”(理智)本身便有所缺失了。所谓的“知识分子”往往道德有余,激情有余,知识不足。连基本的“知道分子”(智力)的要求尚不能达到,又怎能再上一层,做一个合格的“知识分子”呢?
中午翻阅了O’Reilly台湾公司翻译的《Perl语言入门》,一方面为掌握些Perl的基本概念,避免在《精通正则表达式》的Perl一章中犯错误;另一方面也希望了解些术语。
很高兴地在其中发现了不少好的译名,有的可以直接采用,有的有借鉴意义:
quantifier,我翻译为“限定符”,他们翻译为“量词”,显然“量词”要好,因为此处的“限定符”,取的是“数量限定”之意;
repitition,我翻译为“重复”,他们翻译为“重现”,显然“重现”要好,字符“重现了多少次”,比“重复多少次”更贴切;
alternation,我翻译为“备选项”,他们翻译为“择一匹配”,“择一匹配”很明了,但文气太重,值得斟酌;
character class,我翻译为“字符类”,他们翻译为“字符集”,“集”显然比“类”要合适,但“字符集”在大陆已有所指,不过可以依“集”的思路,翻译为“字符组”;
更高兴的是发现自己“造”的不少翻译,与对岸同仁所用一致:
negative character class,此处的negative,可以硬译为“否定”,但我们都按意译为“排”(排除字符集,排除型字符类);
case-insensitive match,此前我便对sensitive翻译为“敏感”颇有微词,发现对岸同仁如我一般,也翻译为“不区分大小写的匹配”;
……
这样一来,也不枉我的一片苦心。
翻译是很辛苦的事情,穷心尽力,做好了,还是乐在其中的。例如台湾同仁翻译的这句:
当你需要解读相当复杂的正则表达式时,你就得照Perl的方式,利用优先级表来按部就班地看看如何拆解。
这句话的欧化味道稍浓:两个“你”字,以及“当……时”,“来”按部就班地“看看”……
我会翻译为:如果要解读的正则表达式很复杂,就必须按照Perl的规定,根据优先级表逐步拆解。
最近比较满意的两个翻译是:
原意:这种结果是在对用户透明的情况下,新增到变量之上的。
改译:这种结果是在用户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叠加到变量之上的。
原意:如果这样设置,又会发生错误匹配,但正则表达式确实容许如此
(总觉得“确实容许”很别扭,想了很久才理解,这个句子是说,这个问题光靠正则表达式没法解决)
改译:如果这样设置,又会发生错误匹配,但此错不在正则表达式本身。
在整本书的翻译和排版即将结束之前,能参考这本书,是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花周末的时间,看完了《傅雷谈翻译》。
溢美之词,不感冒;意外的是见到了原文的片段,一经对比,收获颇丰。
之前只是觉得傅雷的翻译功力很深厚,译文中完全看不到原文的影子,但究竟是怎么做的,一直不清楚,甚至猜测他在“意译”中修改了太多。
看到原文才恍然大悟:他完全是把原文的长句子拆散,再按照中文的思维组装起来——意思绝对还是原来的意思,变化的只是语法结构。
比如下面这个例子:
after reading that, I found my conviction that handel’s music, specially his oratorio is the nearest to the Greek spirit in music strengthened.His optimism, his radiant poetry, which is as simple as one can imagine but never vulgar …
读了丹纳的文章,我更相信过去的看法不错:亨德尔的音乐,尤其神剧,是音乐中最接近希腊精神的东西。他有那种乐天的倾向,豪华的诗意,同时亦极尽朴素,而且从来不流于庸俗….
之前自己虽然也明白变化结构,但终究不够大胆(或者手法不够纯熟),受原文的影响,掣肘颇多。看了这段文字,豁然开朗,第一句的“我更相信过去的看法不错”,我大概会采用和他一样的译法来处理,但第二句的那个“有”字,就非常巧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
以他的译文为榜样,我拿下面这个句子练了练手:
Del Mar, Calif., is known for its beautiful beaches and appealing downtown, yet inland are dry stretches of scenic canyons dotted with multimillion dollar hillside homes.
说起加州的Del Mar,人人都知道那里海滩秀丽,城市宜人,内陆的峡谷风景如画,之中散布着价值百万的住宅。
p.s.
读这本书的副作用就是,会抬高我们对译文的要求。我猛然发现自己正在看的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傅唯慈译),一页之间就有三处值得改进:
原译:我比大多数人对他更为熟悉。
拟译:我比大多数人更熟悉他。
原译:但如果不是战争的动乱使我有机会踏上塔希提岛的话,我是不会有机会把一些回忆写在纸上的。
拟译:为了躲避战争,我踏上塔希提岛,因此有机会写下那些回忆。
(作者此处要表达的意思是“为躲避战争,才在岛上遇到画家,写了这本书”,故可以直接意译为:所以才有那些回忆)
原译:为了使灵魂宁静,一个人每天要做两件他不喜欢的事。
拟译:人每天得做两件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能平慰自己的灵魂。
P.S.用来练手的那个句子,韩磊的翻译是:
加州Del Mar以秀丽海滩和宜人市景而闻名,峡谷直延伸入内陆,景色可观,散布着多处价值百万的半山豪宅。
这个要比我的好多了~~
夜读《董乐山译文集》,谈到翻译的文章,颇有同感。
董先生认为,“一般来说,英语句子的结构是形和的,也就是说,句子中各种成分如短语、从句等的关系是有形式上的表现的……而在汉语中,这种形式上的特点就不显著,或者说几乎不存在;句子中各种成分的关系大部分靠意思的连贯,甚至也可以没有形式上的表现。”
对此,我是深为赞同的。就我的感觉,英文的句子,从结构上来说,是脉络清晰、层次分明的,好像一串葡萄,把握主干以后,可以整体地拎起来;而汉语更像一股水流,没有固定的形态,但我们仍然可以感知到它的自然、流畅;但是,总的来说,两种语言,功能都是表明和阐述思维(当然,思维有时候会受语言的限制,这里暂且不谈)。
明白了这些,在翻译的时候,就不应当拘泥于形式,所谓“意译”和“直译”的分野,并没有太多的意义,重要的是,透过原语,把握原作者的思维,用译如语将它自然地表达出来,就好了。
文中举的例子,也非常精当,摘录在此: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While the road ahead is tortuous, the future is bright.
He was a reticent man. When he spoke, he spoke eloquently.
他平时沉默寡言,但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
…when party functionaries were still arriving….
党的工作人员还没有到齐(而不是仍然在到达)
As he saw it……
照他看来……
这样看来,某次我写信给机房管理人员,说“不要动网站B的设置,只需要调整网站A的设置”,写成
Please make change the configuration of site A, meanwhile leaving site B unchanged
还是颇对路的。
可怜的俄罗斯人,在高加索作了俘虏;却意外获得切尔克斯少女的初开的情窦。
她悉心照料他的伤势,她为他唱起山歌,她用柔情的目光注视他;少女坦率的感情,只求他能够接受。
然而,俘虏麻木的心灵中,只剩下对自由的渴望。
终于,他听见战争的号令,高加索的骠悍的子孙涌下了山坡;切尔克斯的少女,在沉睡的夜间,泪水涟涟地为他锯开镣铐:跑吧,你自由了。
和我去吧,让我们一起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不,俄罗斯人。去找她吧,去爱她吧,我还有什么可以赏心?我还有什么值得悲哀?
俘虏和切尔克斯女郎,手挽手,走向河滨。
俄罗斯人游到了对岸,却听见身后波涛哗响,微弱的呻吟。回过头去,只见到四溅的水沫,却不见了少女。
《高加索的俘虏》,小时候看过的,听父亲读过的,印象却不深刻。相比童话般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普希金的这首叙事诗,显得太平淡无奇了。
昨天再读,感觉大不相同,一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高加索的俘虏》会受到读者更热烈的欢迎——真挚、有力的情感,如此地亲切、热情和痛苦,从字里行间奔涌出来,洋溢出一种感染人的魔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的魔力。
他认识了世界和人类,
也看出了生活的虚伪。
朋友的心里暗藏着冷箭,
爱情完全是愚蠢的梦幻,
他早已厌倦了随世浮沉
去为不屑的浮华牺牲,
去听那头脑单纯的毁谤,
或者口是心非的阿谀;
他宁愿隐退,离开故土,
把自己寄托在自然怀中,
去追随欢乐的精灵——自由,
向着遥远的边疆飞奔。
文学作品中的人物,往往能够让读者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俄罗斯人的冷漠,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死灭”的状态,他注定对许多事情已经麻木,注定不会接受(甚至不会伪装接受)大自然的女儿的纯情,也注定不会为了报恩放弃自己对自由的乞求。占据他内心的,朦胧、沉稳、坚毅甚至可以说冷血的想法,就是对自由的渴望:
青年人对于逝去的青春的悒郁,这种原就没有任何憧憬的幻灭,这种在从事最有力的行为时的心灵的冷漠,这种含有冷酷精神的热血的沸腾;这种不是因为享受过了生命的华筵而有的餍足感,确是要以它来顶替冷漠和贪欲;这种从灰色无力的怠惰中,从完全静止的状态中对行动的渴求;一句话,这种青春之前的老年,刚劲之前的衰颓。
很矛盾,很残酷,很无奈,但很真实,或许就是现实中我们生活状态的真实写照。
所幸,他的心中还保留着对自由的向往,如果缺失了这最可宝贵的向往,沸腾、渴求、刚劲,一切都无从谈起;然而,平时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坚定地向往自由的人,但俘虏的这种向往、这种表现,是让人觉得矛盾甚至不舒服的,这或许正是本诗的魅力所在。
果然,自由的代价是这般的高昂:
她颤抖着手,拿着锯,
向他的脚前弯下身去。
铁链被锯得吱吱作响,
眼泪不由得流下脸庞——
铁链断了,哗啦啦跌落
自由的快感背后,是隐忍的忧郁和痛楚,是纯情少女美丽的生命。
这样的自由,还是俄罗斯人之前期望的自由吗?他此后的生活,会不会一直背负良心的债?
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他,舍弃这样的自由,或许是我最能够承受的选择。
我爱你,彼得兴建的大城
我爱你严肃整齐的面容
涅瓦河的水流多么庄严
大理石铺在它的两岸
我爱你铁栏杆的花纹
你沉思的没有月光的夜晚
那透明而又闪耀的幽暗
读过王小波《我的师承》的人,对这样的句子定然不会陌生。我第一次知道“穆旦”(查良铮)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小波的这篇文章。
2004年的冬天的某个夜晚,我正在看杨必翻译的《名利场》,桂漓江从下铺扔上来王佐良的《英诗的境界》,说,“这是好书啊,好书!”。
然后他跟我讨论起翻译和译本的问题,“我记得,杨绛曾说,要看《唐吉柯德》,可以找她的译本,要看《名利场》,要去找你杨必阿姨,”,顿了一顿,他嘿嘿一笑,补充说,“当然,要看巴尔扎(我记得很清楚,他把这个字念成平舌音)克,就得找傅雷,普希金,当然就得找查良铮了”。
那是我第二次听说这个名字。
其实,之前我便是喜欢普希金的。
小时候,父亲常常会坐在我的床边,为我读书。印象最深刻的,当数《鲁斯兰与柳德米拉》,那是普希金的叙事诗。
喂,我会不会马上遇见巨人?
这可真要鲜血流成河,
为了忌妒的爱情,总得有牺牲!
我的骏马和忠诚的宝剑,
高兴吧,你们可以大显本领!
现在看来,这些文字固然不如查先生的译文,却在少年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美好和神秘。或许,这正是我苦苦追寻查译的原动力。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第三极的网站上查到《穆旦(查良铮)译文集》的信息,很是让我欢欣鼓舞,憧憬着就要将它拿到手里。可惜时机稍纵即逝,等到抽出时间决定去买时,已经查不到库存了。
所幸在蔚蓝找到了这本书,昨天下订单,今天就拿到了手,八本书,厚厚的一包,看起来就觉得踏实、欣慰、激动。伟大的作品,总是能够最深切地唤醒我们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感情,脱离凡俗的感情。
生活中的各种忙碌,不应当是简单的相加。劳累的时候,静心潜入文字的世界,收获的不会是疲惫,而是平慰和舒缓,给自己的精神,裹上充实的光晕。
早期的程序,都是用纸带作为输入介质的,为什么用纸带,而不用其它的东西?
为什么计算机只用简单的几种运算,就可以完成那么复杂的功能,甚至模拟出整个世界?
SQL不具备“图灵能力”(Turing Power)的,因此会遇到诸多限制,“图灵能力”究竟是什么,真的那么重要吗?
……
对其它许多人来说,这些问题,或者是“不证自明”的,或者是显而易见的(“受历史条件限制嘛”),或者根本就没有意义。
然而,自从我进入学校开始“系统地”(如果还能用这个词的话)学习计算机以来,它们就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直到我读过这本《逻辑的引擎》为止。
解开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的欣喜,是难以名状的。
我至今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用逻辑运算按部就班地解开“谁说真话谁说假话”时的激动。
《逻辑的引擎》,也能提供这样的欣喜。
从萌发宏伟构想的莱布尼茨;到创造逻辑代数的布尔,发明形式句法和概念文字的弗雷格;再到挑战高斯探索无限的康托,为算术一致性理论做出重要贡献的希尔伯特,以不完备性定理著称的哥德尔;最后是和提出通用机理论的图灵。把这些伟大的名字串联起来,我们看到,计算机科学历经了无数巨匠的辛勤工作和艰难探索,熔铸了无数天才的智慧,终于演化(我觉得,这个词比“发展”更为贴切)到今天的形态。
塞尔教授或许仍然能用“中文屋子”困境来诘难计算机科学家,但依靠“没有意义”的符号运算系统,“不懂得意义”的计算机,已经构造了自己坚实的科学体系,在人类的知识体系和日常生活中,产生了重要的意义。窃以为,理解、回顾这一切,比诘难要有意义一万倍。
布尔代数,康托定理,图灵机,那些曾经晦涩(甚至有些讨厌)的名词,也从此变得亲切而熟悉起来,这或许也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收获吧。
总之,阅读这本书,是淋漓畅快的,这也是我会调整计划,在长假的第一天急不可耐地读完它的原因。
一个朋友曾问我:搞不懂你们程序员,对着看不懂的数字啊符号啊工作,那些东西真的有意思吗?
当时我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如果再遇到这种问题,我会说:有意思,因为,这个世界是可以理解的。
到深夜,总算是看完了这本《幕府大将军》。
虽不是严谨的考据,但故事讲的的确不赖,读过此书,至少能对日本的战国历史有所了解。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我深以为,群雄纷争的历史,风云激荡的年代,总是给后人留下无尽的想象和发掘的空间,后人往往在描述和阐释之中,把自己的诸般情感和意念投射(或者说附会)其中,塑造出性格鲜明的形象——狂妄的信长,精干的秀吉,忠贞的三成,隐忍的家康……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夸张,产生了无穷的吸引力——有多少人会喜欢乏味的情节,中庸的性格呢?
书里的两个细节,印象很深:
丰臣秀吉幼年时虽然读书不多,由于日后的努力,不但遣词得当,而且书法充满秀逸之气。他临终前还作了一首和歌:
朝露消逝如我身,世事已成梦中梦。
三成忽然口渴,要白汤喝。近处没有民家,乞不到汤水,警卫却指着路边熟透的干柿,问三成说:“吃吗?”
三成说:“柿子是痰毒,算了罢。”
警卫无不大笑:“即刻要被斩首的人,还想着养身之道啊!”
三成冷然说:“抱有远志的人,就是在人头落地的一顷刻,也还记着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