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的一天下午,我在某家饭馆静候各位已知未知朋友来相聚。七点多,进来一位文静白皙的理工男,虽然不认识,但听他打探的口气,我确认他是来这桌吃饭的。打过招呼,才知道是松鼠会的大掌柜姬十三(想起来真荣幸呀),我连忙说“我知道你们我知道你们,德国之声评选十佳中文博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了……”。
一下子,陌生感就卸去了大半,我们就开始像熟人热切地攀谈起来:从我印象深刻的《第一推动》丛书,到科普先驱站点三思科学,再到妙趣横生的博闻网,都成了我们的共同话题;最后我还说起了自己幼年的奇思妙想:既然我们能看到几千万光年外的星球“几千万年前”的样子,那么,距离我们几千万光年外的外星人(如果有的话),是否可以看到地球上的恐龙是为什么灭绝的,用录像带记录下来,再发送回地球(如此一来,几千万年后我们就“可以”看到恐龙究竟是怎么灭绝的)?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姬十三丝毫也没嫌弃,反而正经地跟我讨论了一番可能性——这样的“待遇”,对我这种“科学票友”来说,算非常非常难得咯。
从那个晚上开始,我知道,松鼠会的口号“让科学流行起来”不会仅仅是一个口号。所以,前些天知道松鼠会要举办“科学嘉年华”大型科普活动,我就非常有兴趣参加了。
这次的“科学嘉年华”为期两天,我参加了10月31日上午的开幕式和下午A场的活动(错过了11月1日的“单身青年大型派对”),总的来说感觉很“过瘾”。
开幕式上首先举行了松鼠会新书《吃的真相》的发布会,这是松鼠会“最受欢迎”的作者云无心写的食品方面科普文章的结集,书籍的装帧别具匠心——红色的封面,左下角是司南,既突出中国特色,又包含了“指南”的意义。书中的文章也非常有意思:豆浆会不会和某些食品“相克”,鸡肉和鸡汤哪个更有营养,竹盐是否能减肥……此类问题无不挠到我们这个时代的痒处,解释起来却有理有据,让人信服;也有一些文章,或许是因为作者身在美国(或许也不经常做饭?)的缘故,感觉与我自己的日常生活距离稍微隔膜,如果在编辑成书时多一些考虑(譬如封面上的“美国食品工程博士破除国人饮食的迷信与偏见”改为“留美食品工程博士……”似乎更好),或许能吸引更多的人。
开幕式上印象深刻的另一点是关于《科学能否流行》的座谈。从逻辑上看,“科学能否流行”问的是关于“可能性”的问题,我一直觉得科学“可能”流行——写诗作画都可以流行,何况科学,只要符合大环境有利就可以。所以嘉宾里面,我最赞同马原野老师的观点:科学要留行起来,一个重要的要素是“好奇”(用我的话说,就是保持对知识的兴趣感),如果每个人都对我们身处的世界充满好奇(而不是把一些东西看作“理所当然”、“无可改变”的),科学就会流行开来。而且,身为中科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研究院,马老师似乎具有科学“熏陶”出来的理想气质:谦和、礼貌而又严谨,很是让人羡慕:我总觉得,科学就是一套认识世界和人类自身的知识体系,不盲从权威和经典的论述,也不依靠暴力手段胁迫他人接受,同时严格地遵循逻辑,不断尝试,不断纠错,不断积累。就我的了解,真正热爱科学和从事科学研究的人,不少都深受这种“熏陶”。
下午的活动也非常好玩,在柴静的主持下,几位专家“轮番上阵”,讲解与生物有关的主题。印象最深刻的是钟扬先生“从分子生物学看达尔文进化论正确性”的演讲,关于达尔文的理论,之前我也只是看过几本科普书(《我们为什么生病》和《达尔文的幽灵》等等),虽然也好玩,但都偏于宏观,钟扬先生从同义替换Ks和非同义替换Ka之间比率讲解进化论的做法,对我来说是全新的视角——世界真是奇妙,波普尔说“没有专属于哪个学科的问题,只有专属于这个学科的解释”,就是这个道理。把各种各样解释叠加起来,才能还原出真实的世界。在这之后的提问环节,有观众注意到了演讲中提到的“藏波罗花”的英文是younghusbandii(我也注意到了)并提问它的缘由,钟先生的回答详尽全面(讲植物命名的源由,还谈到了林奈),又妙趣横生(他的研究生用女朋友的名字命名新发现的植物),更让我相信:只有真正热爱科学、又懂趣味的人,才能给出这样优美的回答;科学的魅力,也会从这些方面弥漫出来,流行开去。
P.S. 参加开幕式会获得一份纪念品——万花筒。我对这个玩意有种特殊的感情,一方面在我玩具不多的时候,万花筒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我写的第一个GUI程序就是万花筒。在兴致勃勃地把玩这个万花筒时,我被人拍了下来,后来才知道拍照片的是新华社的沈伯韩老师:)
以下是我在会场拍的几张照片
9:30开始进场,9:20,门口就来了许多人
暖场环节,按照姬十三“简单大方”要求着装的主持人白桦正在神情关注钢琴表演
嘉宾座谈:科学能否流行。最左边是马原野老师,中间手持玫瑰的是85后素食主义者作家美女歌手田原
钟扬先生在回答观众提问,旁边的背影是柴静mm
10月31日下午的活动,敬业的女摄影师
From Life Sailor, post 让科学流行起来——“科学嘉年华”活动侧记
家长应当和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我的答案曾经是非常肯定的:不应当。不要说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与儿童谈论这些名词,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身为父母,我们应当做的是,以孩子能理解的、感兴趣的方式谈论相关的具体问题,但绝对不要提这些大词。 不过世界的奇妙就在于,父母对教育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总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正自己的观点。在“空气动力学”的问题上,我就吃到了教训。 那是一个下午,家里小朋友在iPad上看完他最喜欢的Blippi(这个节目我之前介绍过,对80后父母来说,Blippi可以理解为“带你见识各种新鲜玩意的董浩叔叔”),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吗?”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空气动力学”这种词还是上中学时,身为军迷的我们在《航空知识》上知道的。再往后英语好一些,能看原版科普视频了,才知道“空气动力学”的原文就是aerodynamics。可是,我家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家伙,竟然就能真诚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 (more…)
我本来是不应该认识孟老师的。 2001年,我在寝室夜谈里第一次听到孟老师的名字。当时有同学说“公共选修课的《法学概论》讲得真好,那个老师叫孟繁超”,开始我不怎么在意,慢慢才发现这么说的人还不少。那个年月网上的资料正丰富,出版管制也不那么严格,刚进大学不久的我正自由自在地看得过瘾,心想“大学里的法学概论讲再好,能讲些什么,还不是教科书上老一套”,所以这种课,不听也罢。 但生活就在这么奇妙。那年冬天,有天中午我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忽然有人敲门问“计算机系有位叫余晟的同学在这里吗?” 大中午的谁会来找我?我正好奇这个问题,门一推开就有同学喊“孟老师,孟老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老师,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打扮很精神,披在身后的深色大衣让我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斗篷。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余晟?听同学说你搞电脑很厉害,我家的电脑坏了,想请你去看看。” (more…)
中国人大概都对历史有一些特别的偏好。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历史首先是文化的象征,一个人“懂历史”,基本等于这个人“有文化”;历史也是民族自豪感的来源,哪怕考古上仍然存在争议,但是“五千年文明”的说法是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 不过等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种偏好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历史看起来有种道德的意味,因为我们从小就熟悉“以史为鉴”的智慧,也熟悉各种“历史的选择”:每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失望、困惑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历史——而不是先贤的智慧中——中寻找解答。找到曾经发生的类似的故事,就可以预言未来的结局。 于是乎,失望也好、困惑也罢,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历史总会给我们支撑的信念。 我曾经很相信,熟谙历史是种智慧,而且是深层次的智慧。但是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很难称之为“智慧”。 为什么? (more…)
“无人出租车要来了”。以百度“萝卜快跑”为代表的无人出租车,眼看就要在国内多个城市成规模运营。 熟悉IT的人都知道,IT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大规模扩展时边际成本极低”。在软件时代,微软开发的Windows,多卖一份的成本只是多刻录一张光盘而已。在无人驾驶时代,从10辆车到10万辆车的成本,也遵循同样的规律。换句话说,一旦模式“跑通”了,就可以迅速大规模铺开。无人出租车的大规模应用,也是“指日可待”了。 只不过,新技术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反而引起了很多争议——无人驾驶出租车大规模推广,会不会影响广大出租车、网约车车主的收入甚至生计?如果是,这样的技术进步,真的是我们所需要、所期待的吗?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相差迥异的答案。 按照我的观察,许多人对此是相当乐观的。理由在于,“技术的每一次飞跃发展,虽然有阵痛,最终都创造了更多的新岗位”。既如此,无人出租车短期“看似”抢了许多人的饭碗,但也只是短期的“阵痛”而已。看看历史,纺织机的发明,蒸汽机的改良,汽车的诞生,无不证明了“阵痛说”的正确性。 坦白说,这种观点我是怀疑的。 (more…)
因为小朋友放暑假,近期带小朋友回国待了几个礼拜。最深的感受就是标题所说的: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我第一次突出意识到这点,是在上海下飞机乘地铁。当时我们乘的直梯就要关门,远远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我连忙按住开门按钮,并招呼他”别着急,慢慢来“,等他进了轿厢才关门。本来我以为大家起码会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因为我已经习惯如此,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进来之后对我们完全视若不见,自顾自掏出手机,盯着看得入迷。 我继而发现,不管是在电梯里,站台上,还是车厢里,虽然四下里都是广播”请扶好站稳,抓好扶手,不要看手机“,但是似乎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年轻人在打手机游戏,年纪大一点的在滑各种小视频,还有不少人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如飞……对着屏幕的表情都很生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似乎马上又换了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我乘地铁的时候,因为比较拥挤,一个小伙子倒退时踩了我一脚,他大概意识到了,很快把脚挪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马上又恢复正常,我也没有计较。不幸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又踩了我一脚,同样是先有一点不安,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次我忍不了了,于是我开口告诉他:“小伙子,你已经踩了我两脚了。” (more…)
前几天,国内朋友发来一条消息,原来是乌克兰F-16坠落,飞行员丧生的新闻。我本来以为他要讨论此事的真假和原委,他真正的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新闻里说,飞行员叫阿列克谢·“月鱼”·梅斯,对应原文是Alexei “Moonfish” Mes,为什么会有人把“月鱼”写在自己的名字里,而且还打引号。 之前看新闻,乌克兰还有一个著名的飞行员叫安德烈·“果汁”·皮尔希科夫(Andrii “Juice” Pishchykov),怎么“果汁”也是正式的名字? 未必Moonfish和Juice之类,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堆问题看的我有点想笑,因为自己以前也很苦恼外国人的名字,只有在国外长期生活,才逐渐搞清楚这其中的名堂。所以,除了解答朋友的问题,我也把自己的解释写下来,搞清楚两个最不容易理解的点,就不会对外国人名有那么多问题了。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