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医生嘱咐要静养,可谁让“小姬看片会”那么好玩呢?周六下午两点钟,我顶着大太阳来到微软亚洲研究院地下一层的会议厅,加入了第9期小姬看片会。
本次看片会的主题是“人工智能如何改变世界”,选的影片是BBC的VISIONS OF THE FUTURE。这样“科技含量高”(用松鼠的行话说,就是“高级”),又比较偏IT的主题,放在这里举办(尤其还有免费饮料提供),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参加的人很多,看来大家热情都比较高,我首先找了个僻静地方“潜伏”下来,过会儿居然有人来打招呼,一看居然是刘未鹏,不久又遇到图灵的刘江老师。寒暄一阵,眼看影片要开始了,我提议搬三把椅子坐到中间的过道里,这样比较靠前,大家一致同意,于是搬了三把椅子,在过道里前后排成一列,影片正好开始。
影片分好几个方面,介绍了广义上的“人工智能”:模拟人类行为、虚拟现实、机器与生物的结合等等。关于狭义的“人工智能”,也就是与“智慧”相关的内容,并没有占太多的比重。我觉得,作为科普影片,这样的安排,是没有错的。
影片结束之后,照例是嘉宾与观众的互动环节,这次的嘉宾都很“高级”,几乎都是IT专业人士,即便有研究科幻非IT人士,来头也相当大。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回答起问题来,丝毫没有普通人想象中的“死板”,而是妙趣横生,许多时候台上台下笑成一片,这正好应了松鼠会的口号:让科学变得有趣。另一方面,它也说明,活动办得非常成功。
我不是研究人工智能的,只是以前稍微看过一点点资料,参加完这次活动,也有两点想法,可惜小姬没给我当场提问的机会(观众实在是太热情了),写在自己blog上吧。
关于“人工智能”,我想大概可以分为好几个方面,之一就是“仿真”(也就是模拟生物体的机能),在片中我们可以看到,现在已经有机器人可以惟妙惟肖地模仿人类的许多行为,譬如会走路的机器人Asimo;换句话说,神秘而简单的生物行为,可以通过物理模型、数学公式来分解,加以实现。人类“潜意识”里的某些“感性”动作,譬如“向前走五步”,可以转化为一系列精妙的指令,以另一种方式来“理性”实现。当然,这个方面也存在困难,譬如王启宁博士所说,用电气元件模拟生物行为,总是存在若干困难,因而有时候,“电气元件–生物”混合的方式,反而效率更高。这一点在影片中也有提及,研究人员记录了小白鼠脑内的海马区(与短期记忆相关的区域)在不同情况下的电流脉冲,再照这些规则制造出芯片,植入小白鼠体内,据称“反应速度提高了40%左右”。我对这个例子很有兴趣,可惜,它在影片中只是一带而过。
另一个方面,也是大家非常感兴趣的方面,就是“机器能否具有智慧”,或者说“机器能否像人一样思维”。这个问题,关于这个问题,前面有过著名的图灵检验,后来塞尔教授又提出过“中文屋子”问题,于是产生了“强人工智能/弱人工智能”的分野。按照程序的逻辑,我们关心的是“接口”,而不是“实现”。也就是说,不管我们面对的“其实”是机器,还是人,只要我们无法做出区分,就可以认定,对方“就是”人,虽然就其“本质”上来说仍然是机器。我之所以对那个小白鼠的例子感兴趣,原因也在这里:如果我们不去关心这些脉冲所“承载”的意义,而只是在“黑屋子”外,模拟我们观察到的一切,能产生完全相同的结果,那么或许可以说,电脑模拟的这些信号,本身也“承载”了同样的意义?
关于这个问题,现场的毛老师也提到,关于“什么是人(智慧)”,我们目前可能很难给出一个确定的定义,而只能通过多个特征加以描述和归纳,如果机器实现了这些特征,我们仍然“愿意”觉得,这还是与人有区别的,或者说,大家心中,其实多少还有一点对“人类本质”的偏执。在我看来,这有点类似波普尔所说的“本质论”和“标签论”的关系,通过“贴标签”而不是“追求本质”的方式(譬如把某种现象定义为“重力”而不是研究“重力的本质是什么”),科学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未来有一天,如果我们彻底无法区分面对的是人还是机器,我们是认定“这就是人”,还是心智紊乱,或者苦心积虑地找到另一种“定义”,把对方排除出“人”的范畴?这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另说一点,在看片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象棋与围棋,机器“深蓝”已经可以在国际象棋上打败人类世界冠军,但是对于围棋,目前人工智能却束手无策,最好的围棋程序,也敌不过一般的围棋爱好者。大家认为,主要原因是围棋的可能性太多,决策树太过复杂,超过了目前计算机的计算能力。如果人类的大脑能够处理这样两类计算量迥然不同的任务,这到底说明,我们理解棋类游戏的算法思路有问题(也就是说,大脑的运算能力是一定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围棋的高效算法),还是人类大脑的运算(思维)能力,其实是不能以单一维度衡量的(从某个维度上来说,在解决围棋的问题上,大脑可以展现出远远高于象棋的计算能力)?
好了,闲话这么多,就此打住。最后给松鼠会提两点意见:
1.我看片的时候,听讲解的同时看了看字幕,发现字幕有一些翻译错误,所幸不是很严重。因为字幕是合成在影片一起的,所以,这样的问题也不能怪罪松鼠会。不过以后准备材料时,多注意一些这样的细节(如果同一部片子有多个字幕,不妨选择质量最好的那个版本),另外互动环节如果出现问题应该当时纠正(比如有人说“吃转基因食品,我们的基因就会随之变化”,应当有人马上澄清),可能更好点。
2.如果能够在影片结束后,做一些入门性的背景介绍(譬如这一次的,可以介绍图灵检验,中文屋,图灵完备性等概念),这样可以真正“以科普为中心”,而不会“以影片为中心”,对主题起到辅助和补充的作用(而不限于影片所介绍的知识),在专业的嘉宾和热情的观众之间夯实基础的沟通桥梁,效果可能更好。
From Life Sailor, post 6月26日看片会:人工智能如何改变世界
家长应当和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我的答案曾经是非常肯定的:不应当。不要说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与儿童谈论这些名词,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身为父母,我们应当做的是,以孩子能理解的、感兴趣的方式谈论相关的具体问题,但绝对不要提这些大词。 不过世界的奇妙就在于,父母对教育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总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正自己的观点。在“空气动力学”的问题上,我就吃到了教训。 那是一个下午,家里小朋友在iPad上看完他最喜欢的Blippi(这个节目我之前介绍过,对80后父母来说,Blippi可以理解为“带你见识各种新鲜玩意的董浩叔叔”),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吗?”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空气动力学”这种词还是上中学时,身为军迷的我们在《航空知识》上知道的。再往后英语好一些,能看原版科普视频了,才知道“空气动力学”的原文就是aerodynamics。可是,我家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家伙,竟然就能真诚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 (more…)
我本来是不应该认识孟老师的。 2001年,我在寝室夜谈里第一次听到孟老师的名字。当时有同学说“公共选修课的《法学概论》讲得真好,那个老师叫孟繁超”,开始我不怎么在意,慢慢才发现这么说的人还不少。那个年月网上的资料正丰富,出版管制也不那么严格,刚进大学不久的我正自由自在地看得过瘾,心想“大学里的法学概论讲再好,能讲些什么,还不是教科书上老一套”,所以这种课,不听也罢。 但生活就在这么奇妙。那年冬天,有天中午我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忽然有人敲门问“计算机系有位叫余晟的同学在这里吗?” 大中午的谁会来找我?我正好奇这个问题,门一推开就有同学喊“孟老师,孟老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老师,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打扮很精神,披在身后的深色大衣让我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斗篷。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余晟?听同学说你搞电脑很厉害,我家的电脑坏了,想请你去看看。” (more…)
中国人大概都对历史有一些特别的偏好。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历史首先是文化的象征,一个人“懂历史”,基本等于这个人“有文化”;历史也是民族自豪感的来源,哪怕考古上仍然存在争议,但是“五千年文明”的说法是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 不过等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种偏好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历史看起来有种道德的意味,因为我们从小就熟悉“以史为鉴”的智慧,也熟悉各种“历史的选择”:每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失望、困惑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历史——而不是先贤的智慧中——中寻找解答。找到曾经发生的类似的故事,就可以预言未来的结局。 于是乎,失望也好、困惑也罢,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历史总会给我们支撑的信念。 我曾经很相信,熟谙历史是种智慧,而且是深层次的智慧。但是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很难称之为“智慧”。 为什么? (more…)
“无人出租车要来了”。以百度“萝卜快跑”为代表的无人出租车,眼看就要在国内多个城市成规模运营。 熟悉IT的人都知道,IT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大规模扩展时边际成本极低”。在软件时代,微软开发的Windows,多卖一份的成本只是多刻录一张光盘而已。在无人驾驶时代,从10辆车到10万辆车的成本,也遵循同样的规律。换句话说,一旦模式“跑通”了,就可以迅速大规模铺开。无人出租车的大规模应用,也是“指日可待”了。 只不过,新技术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反而引起了很多争议——无人驾驶出租车大规模推广,会不会影响广大出租车、网约车车主的收入甚至生计?如果是,这样的技术进步,真的是我们所需要、所期待的吗?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相差迥异的答案。 按照我的观察,许多人对此是相当乐观的。理由在于,“技术的每一次飞跃发展,虽然有阵痛,最终都创造了更多的新岗位”。既如此,无人出租车短期“看似”抢了许多人的饭碗,但也只是短期的“阵痛”而已。看看历史,纺织机的发明,蒸汽机的改良,汽车的诞生,无不证明了“阵痛说”的正确性。 坦白说,这种观点我是怀疑的。 (more…)
因为小朋友放暑假,近期带小朋友回国待了几个礼拜。最深的感受就是标题所说的: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我第一次突出意识到这点,是在上海下飞机乘地铁。当时我们乘的直梯就要关门,远远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我连忙按住开门按钮,并招呼他”别着急,慢慢来“,等他进了轿厢才关门。本来我以为大家起码会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因为我已经习惯如此,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进来之后对我们完全视若不见,自顾自掏出手机,盯着看得入迷。 我继而发现,不管是在电梯里,站台上,还是车厢里,虽然四下里都是广播”请扶好站稳,抓好扶手,不要看手机“,但是似乎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年轻人在打手机游戏,年纪大一点的在滑各种小视频,还有不少人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如飞……对着屏幕的表情都很生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似乎马上又换了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我乘地铁的时候,因为比较拥挤,一个小伙子倒退时踩了我一脚,他大概意识到了,很快把脚挪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马上又恢复正常,我也没有计较。不幸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又踩了我一脚,同样是先有一点不安,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次我忍不了了,于是我开口告诉他:“小伙子,你已经踩了我两脚了。” (more…)
前几天,国内朋友发来一条消息,原来是乌克兰F-16坠落,飞行员丧生的新闻。我本来以为他要讨论此事的真假和原委,他真正的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新闻里说,飞行员叫阿列克谢·“月鱼”·梅斯,对应原文是Alexei “Moonfish” Mes,为什么会有人把“月鱼”写在自己的名字里,而且还打引号。 之前看新闻,乌克兰还有一个著名的飞行员叫安德烈·“果汁”·皮尔希科夫(Andrii “Juice” Pishchykov),怎么“果汁”也是正式的名字? 未必Moonfish和Juice之类,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堆问题看的我有点想笑,因为自己以前也很苦恼外国人的名字,只有在国外长期生活,才逐渐搞清楚这其中的名堂。所以,除了解答朋友的问题,我也把自己的解释写下来,搞清楚两个最不容易理解的点,就不会对外国人名有那么多问题了。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