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gories: 人间烟火

爱做菜,爱生活

本文由Yurii原创,转载请注明来源: Life Sailor

本文链接 爱做菜,爱生活


凡事皆有学问,好恶与否,基本取决于兴趣。若没有兴趣(也就是“趣味感”),便成了负担,相反,则乐在其中。我以为,做菜就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每每在外面饭馆尝到好吃的菜,就有兴趣做“逆向工程”,回来悉心揣摩,竭力仿制,“仿到位”的一瞬间,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可是自己埋头尝试,苦闷太多,终究不如“仙人点拨”。所以做菜本事了得的曹哥答应带我去餐馆后厨转转,就非常让我高兴。清明假期,去后厨看了半天,羡慕人家通明透亮的环境,琳琅满目的辅料,得心应手的工具;除了知道一些菜的详细做法,最重要的收获,还是悟道一些做菜的原则。道术相比,还是“道”更为重要,下面就列出我认为重要的几条原则吧:

做菜应当有想法。

做菜不是条件反射,要做好,心里必须有想法。好的摄影家在按下快门之前,必得有构思:这是一张怎样的照片,要表达怎样的含义。好的厨师也是如此,一道菜,在做之前,必须能想象,这道菜出锅之后的样子,是何种色泽,何种质感,何种香味——一句话,这道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把这一点想明白了,菜做起来就有了大的方向,其它各步、各细节,都以此为标准,为这个方向服务。
譬如,湖南菜里有一道“剁椒蒸芋头”,蒸出来,小小的芋头应当是晶莹粉嫩,具备独特的清香,配上剁椒,主要是为了冲淡颜色的单调,剁椒的味道其实不很重要。

做菜应当了解物性。
食料五花八门,各有各的物性。厨师要能够驾驭各味食料,实现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必须充分了解食料的物性,然后才能选择、搭配。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同是常用的加香料,葱、姜、蒜却各有不同,若不了解它们的特质,它们对菜品的影响,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拿来直接下锅,就会破坏菜品本身的感觉(主要是味觉和嗅觉)。再举个例子:萝卜丝多见炖汤而少见清炒,土豆丝多见清炒而少见炖汤,这是由菜品的物性所决定的。更细致一点说,同是茄子,南方茄子软,北方茄子硬,大棚茄子水分多,所以有的适合煎,有的适合炒,有的适合蒸。如果对此毫无了解,不问出处,以不变应万变,结果必然就是败坏了菜品的口味。

做菜的火候很重要。
如今我国已经成为“食品添加剂大国”,超市里,各种调味料玲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然而要把菜真正做好,依靠调味料是绝对不行的——调味料确实能“提鲜”,但各种菜品都“提”出同一种“鲜味”,更不用说令人担心的健康问题了。相反,菜品本身是复杂的综合体,包括味觉、色觉、嗅觉、触觉等多方面的因素,要把握好这些,重要的就是火候。
所谓火候,主要指两个方面,一是火力的大小,还有就是加工的时间。两者互相关联,但不可互相代替。大体来说,火力决定菜的质感、形状,加工时间决定菜的生熟。
餐馆的肉菜做得鲜嫩可口,除了事先腌制的因素之外,也与火候有关:餐馆的灶台,火力大多很猛,下锅之后就可以让肉表面的蛋白质凝固,既能保持肉片的形状,又可以锁紧内部的结构和水分,翻炒几下便可出锅。而家里做菜火力大多不够猛烈,即便放了很多调味料,鲜美可口,终究缺乏质感,原因就在于此。要在家解决这个问题,切肉的时候就得有讲究,而且,一次绝不可下锅太多——这样,才能真正把握住火候。

还是那句话,凡事皆有学问,做菜也不例外。虽然它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讲究也很多:我们去不同的人家吃饭,会觉得有些人家的饭菜很可口,有些人家的饭菜就很乏味,其实,这也是一种生活态度的表现。对此,曹哥有句名言:喜欢做菜的,都是热爱生活的人。

P.S.
曹哥跟人合伙开的新店,名叫“痴心不改”,英文注解是:Once & Always,我在厨房研习的时候,忽然想到另一条:Flavor, Forever,大家觉得如何?:)

Yurii

Recent Posts

德国育儿经验:家长需要和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家长应当和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我的答案曾经是非常肯定的:不应当。不要说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与儿童谈论这些名词,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身为父母,我们应当做的是,以孩子能理解的、感兴趣的方式谈论相关的具体问题,但绝对不要提这些大词。 不过世界的奇妙就在于,父母对教育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总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正自己的观点。在“空气动力学”的问题上,我就吃到了教训。 那是一个下午,家里小朋友在iPad上看完他最喜欢的Blippi(这个节目我之前介绍过,对80后父母来说,Blippi可以理解为“带你见识各种新鲜玩意的董浩叔叔”),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吗?”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空气动力学”这种词还是上中学时,身为军迷的我们在《航空知识》上知道的。再往后英语好一些,能看原版科普视频了,才知道“空气动力学”的原文就是aerodynamics。可是,我家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家伙,竟然就能真诚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 (more…)

4 months ago

忆孟繁超老师:他从来没有给我上过一堂正式的课,但我永远都是他的学生。

我本来是不应该认识孟老师的。 2001年,我在寝室夜谈里第一次听到孟老师的名字。当时有同学说“公共选修课的《法学概论》讲得真好,那个老师叫孟繁超”,开始我不怎么在意,慢慢才发现这么说的人还不少。那个年月网上的资料正丰富,出版管制也不那么严格,刚进大学不久的我正自由自在地看得过瘾,心想“大学里的法学概论讲再好,能讲些什么,还不是教科书上老一套”,所以这种课,不听也罢。 但生活就在这么奇妙。那年冬天,有天中午我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忽然有人敲门问“计算机系有位叫余晟的同学在这里吗?” 大中午的谁会来找我?我正好奇这个问题,门一推开就有同学喊“孟老师,孟老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老师,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打扮很精神,披在身后的深色大衣让我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斗篷。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余晟?听同学说你搞电脑很厉害,我家的电脑坏了,想请你去看看。” (more…)

4 months ago

“历史照进现实”,这似乎不太现实

中国人大概都对历史有一些特别的偏好。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历史首先是文化的象征,一个人“懂历史”,基本等于这个人“有文化”;历史也是民族自豪感的来源,哪怕考古上仍然存在争议,但是“五千年文明”的说法是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 不过等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种偏好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历史看起来有种道德的意味,因为我们从小就熟悉“以史为鉴”的智慧,也熟悉各种“历史的选择”:每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失望、困惑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历史——而不是先贤的智慧中——中寻找解答。找到曾经发生的类似的故事,就可以预言未来的结局。 于是乎,失望也好、困惑也罢,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历史总会给我们支撑的信念。 我曾经很相信,熟谙历史是种智慧,而且是深层次的智慧。但是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很难称之为“智慧”。 为什么? (more…)

4 months ago

无人出租车,是技术进步的一粒灰,还是普通人头上的一座山?

“无人出租车要来了”。以百度“萝卜快跑”为代表的无人出租车,眼看就要在国内多个城市成规模运营。 熟悉IT的人都知道,IT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大规模扩展时边际成本极低”。在软件时代,微软开发的Windows,多卖一份的成本只是多刻录一张光盘而已。在无人驾驶时代,从10辆车到10万辆车的成本,也遵循同样的规律。换句话说,一旦模式“跑通”了,就可以迅速大规模铺开。无人出租车的大规模应用,也是“指日可待”了。 只不过,新技术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反而引起了很多争议——无人驾驶出租车大规模推广,会不会影响广大出租车、网约车车主的收入甚至生计?如果是,这样的技术进步,真的是我们所需要、所期待的吗?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相差迥异的答案。 按照我的观察,许多人对此是相当乐观的。理由在于,“技术的每一次飞跃发展,虽然有阵痛,最终都创造了更多的新岗位”。既如此,无人出租车短期“看似”抢了许多人的饭碗,但也只是短期的“阵痛”而已。看看历史,纺织机的发明,蒸汽机的改良,汽车的诞生,无不证明了“阵痛说”的正确性。 坦白说,这种观点我是怀疑的。 (more…)

4 months ago

回国感受: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因为小朋友放暑假,近期带小朋友回国待了几个礼拜。最深的感受就是标题所说的: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我第一次突出意识到这点,是在上海下飞机乘地铁。当时我们乘的直梯就要关门,远远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我连忙按住开门按钮,并招呼他”别着急,慢慢来“,等他进了轿厢才关门。本来我以为大家起码会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因为我已经习惯如此,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进来之后对我们完全视若不见,自顾自掏出手机,盯着看得入迷。 我继而发现,不管是在电梯里,站台上,还是车厢里,虽然四下里都是广播”请扶好站稳,抓好扶手,不要看手机“,但是似乎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年轻人在打手机游戏,年纪大一点的在滑各种小视频,还有不少人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如飞……对着屏幕的表情都很生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似乎马上又换了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我乘地铁的时候,因为比较拥挤,一个小伙子倒退时踩了我一脚,他大概意识到了,很快把脚挪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马上又恢复正常,我也没有计较。不幸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又踩了我一脚,同样是先有一点不安,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次我忍不了了,于是我开口告诉他:“小伙子,你已经踩了我两脚了。” (more…)

4 months ago

First name, last name, middle name,浅谈外国人名

前几天,国内朋友发来一条消息,原来是乌克兰F-16坠落,飞行员丧生的新闻。我本来以为他要讨论此事的真假和原委,他真正的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新闻里说,飞行员叫阿列克谢·“月鱼”·梅斯,对应原文是Alexei “Moonfish” Mes,为什么会有人把“月鱼”写在自己的名字里,而且还打引号。 之前看新闻,乌克兰还有一个著名的飞行员叫安德烈·“果汁”·皮尔希科夫(Andrii “Juice” Pishchykov),怎么“果汁”也是正式的名字? 未必Moonfish和Juice之类,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堆问题看的我有点想笑,因为自己以前也很苦恼外国人的名字,只有在国外长期生活,才逐渐搞清楚这其中的名堂。所以,除了解答朋友的问题,我也把自己的解释写下来,搞清楚两个最不容易理解的点,就不会对外国人名有那么多问题了。 (more…)

4 months a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