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漂亮姑娘身旁,一小时就像片刻;而在热火炉上,片刻就像一小时。所谓相对,就是如此。
——爱因斯坦
每次客户要求我拿些现实的例子来支撑理论,时间都过得比坐在火炉上还慢。前不久,我与一些客户共进晚饭,归纳整理计划个人改变的理论。Clayton说:“我自己的工作就够忙的了,哪还有时间做改变?”
于是我们开始讨论起时间管理来,对这个问题,我的了解跟爱因斯坦差不多:理论多,实践少。我希望吃顿轻松的午餐,于是打断他的话说:“Clayton,时间不是找来的,而是挤出来的。如果你真正想做某件事情,总会挤出时间来做的。所以,如果你觉得没时间,可能就是你并不想做。可能你应该找个办法来放弃。”
我觉得这回答够意思,能就此打住了,但是Melanie转过来对我说,“这说法不错,但还不够彻底。怎么挤出时间,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点点而已,”我一边敷衍,一边吃了根胡萝卜,“但是现在没时间详细讨论这个了。”
“肯定有——如果你真的愿意,” Melanie说,“而且,大家在一起的时间,只有这么几个小时了。我们可不能浪费。”
我尝试改换话题,告诉他们我也很忙,因为我吃过饭必须赶去瑞士的航班。美国人,只要你告诉他们关于瑞士的故事——威廉•退尔的故事,海蒂的故事,爱因斯坦的故事——通常会忘掉一切。我描绘了这个理想国度的景象:美丽、高效、洁净、友好、治理有方。我解释说,瑞士人时时处处都体现出效率,这种效率让你觉得每个瑞士人肯定都能一心二用,而且每个人都有时间为外人提供礼貌的帮助。我以为这样能转移Clayton和Melanie的注意力,但没有用。
“他们怎么做到这点的?”Clayton问。“听起来,我可以从瑞士式办法中学到一些关于时间管理的知识。”
看着Clayton拨朝鲜蓟上的刺,我体会到了Frankenstein博士必定经历过的感觉。Clayton以前是响应积极的学员,现在却成了我的噩梦,我知道,自己必须仔细对待他的要求。“听听人们自己的故事,多半能有所收获。”我这样回答,希望能讲个长长的故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那么讲个瑞士人自己的故事吧。” Clayton上了钩,于是我讲了个自己最喜欢的故事:
奥地利大公正在访问年轻而弱小的瑞士联邦。为了试探军队的士气,他照例挑出一名普通士兵问:“你们有多少人?”这次,大公选了个没刮胡子的年轻人。
“五千人,长官。”回答准确而自豪。
“嗯…,真是不错。但是,如果我派一万人的军队来攻打,你会怎么办?”
士兵回答得毫不迟疑:“长官,那么我们每人都要开两枪。”
“我知道了,”听完故事,Clayton说:“这是一个关于时间管理的绝好比喻。瑞士人的秘密就在于,每一颗子弹都要有目标,就好像Kipling说的,努力才能‘用六十秒钟来填满无可挽回的每一分钟’。如果你像瑞士人一样有效率,就有时间处理任何事情。但是效率要从哪里来呢?”
这个话题可不是我最擅长的,所以我让桌上其他人讲讲他们争取时间的办法:
不要重复你已经布置下去的任务。亲自做的话,同样的工作你得花几倍的时间:第一次是给人家解释,然后是把任务接回来,还不能伤害人家的感情(这完全不可能),然后是弥补他们犯下的错误,然后最后是自己做。“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人暴露出做错的迹象——即便不确定——我也会把任务接过来,教育他们。” Margo承认,“我最终明白了,你必须让他们犯错误,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从长期来看,这样的效率更高。”
不要争论细节技术来证明你的技术优势。“你的事业不断发展,” Dirk说,“就必须放开一些事情。争论技术细节只能说明你还放不开。我真正当上技术领导之后,”他解释说,“就不再有什么冗长的争论,因为我能轻松说服他们。”
自己划分事情的主次,不要借助危机来安排你的行为。Linda承认:“忽然间我就被任命为领导了,不但需要为他人安排时间,还需要为自己安排时间。对这个我一点经验也没有。我期望出现危机,因为危机下我的行动井然有序。现在我却很困惑,自己可能参与促成了某些危机,这样才表现出我组织有方。我觉得,领导面临真正的考验在于,没有危机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桌上的每个人都说了他们的答案,这样我就能安心吃自己的朝鲜蓟。但是Clayton不放过我。他问我:“另一个瑞士故事是什么?”。Clayton是我的学员,他知道我的弱点。
“好吧,”我只得让步,“但这是最后一个故事。它讲的是瑞士的建立。”
创造了世界上的所有人之后,上帝依次给大家创造国家。上帝问第一个瑞士人,要一个怎样的国家,他回答很谦卑:“什么都行”。上帝坚持问他自己的喜好,于是瑞士人说,“好吧,如果您坚持的话,我希望能有山,顶上覆盖白雪,山坡长满青草,清澈的溪水穿过峡谷,蓝天上点缀着蓬松的白云。”
上帝马上实现了这一切,然后问他还有什么别的要求。瑞士人推托不过,只好说,“如果还有石头屋顶的木头房子,最好还有些棕色的奶牛在吃草,我就感激不已了。”
上帝又实现了这些,然后问瑞士人,是否还有别的要求。“没有了,您已经足够慷慨了。我真的不能再要求任何东西,但是关于您呢?对于你的赠与,我肯定有些东西能回报您。”
“噢,其实,”上帝说,“造了这么多东西,我有点渴了。如果你能给我一杯新鲜的牛奶,那就非常感激了。”
“非常荣幸,”瑞士人说,他跑去取了个玻璃杯,乘上美味可口的瑞士牛奶,上帝一口喝了下去。
然后上帝又问瑞士人:“显然,还有些你想要的东西。其他所有人都无休止地要求财富。你想要什么?”
瑞士人稍作迟疑说:“是的,还有一点小的要求。”
“那告诉我吧,那就是你的。”
“好吧,如果不嫌太过分的话,请为牛奶付一个法郎。”
“真棒,”Clayton说,“瑞士人岂止是有效率,他们的效率简直是一般人的两倍。他不要求财富,而是要求能带来收入的东西,即便上帝不再造物,也不再为牛奶付钱,这些东西还是能持续带来收入。”
“我想你是对的,Clayton。”我回答说。“就好像瑞士人一样,成功解决问题的领导能够创造一个环境,环境带来的回报要超出他们的付出。同时,这个环境似乎能帮助和它相关的所有人,没有人会受骗上当。”
……
注:
威廉·退尔:十四世纪,统治瑞士的奥地利总督肆意压迫人民,竟于闹市竖一长竿,竿顶置一帽,勒令行人向帽鞠躬。一日,农民射手退尔经其处,抗命不鞠躬,被捕。总督命于退尔幼子,头顶置一苹果,令退尔以箭射之,如射中,方得免罪。退尔射中苹果。同时又出示一箭,声明如不幸射中幼子,即以此箭返射总督。总督怒,食前言,再捕退尔。押解途中,登舟经一湖面,风浪大作,将士危惧,退尔趁机一箭射杀总督后逃脱虎口。民众拥之为首领,共同反抗奥地利统治,祖国终得自由。罗西尼曾为此创作歌剧《威廉•退尔》,其序曲非常有名。
海蒂:海蒂是苏黎士女作家约翰娜•斯皮利创作的儿童形象,海蒂出身贫寒,很小就到德国法兰克福一个贵族家庭当小佣人。后来,被亲戚带回瑞士,送到在阿尔卑斯山区的爷爷家。海蒂虽然年小,却具有感人的人格魅力,有“瑞士第一公民”之称。
From Life Sailor, post 《技术领导之路》节选:第23章 时间从哪里来
家长应当和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我的答案曾经是非常肯定的:不应当。不要说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与儿童谈论这些名词,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身为父母,我们应当做的是,以孩子能理解的、感兴趣的方式谈论相关的具体问题,但绝对不要提这些大词。 不过世界的奇妙就在于,父母对教育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总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正自己的观点。在“空气动力学”的问题上,我就吃到了教训。 那是一个下午,家里小朋友在iPad上看完他最喜欢的Blippi(这个节目我之前介绍过,对80后父母来说,Blippi可以理解为“带你见识各种新鲜玩意的董浩叔叔”),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吗?”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空气动力学”这种词还是上中学时,身为军迷的我们在《航空知识》上知道的。再往后英语好一些,能看原版科普视频了,才知道“空气动力学”的原文就是aerodynamics。可是,我家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家伙,竟然就能真诚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 (more…)
我本来是不应该认识孟老师的。 2001年,我在寝室夜谈里第一次听到孟老师的名字。当时有同学说“公共选修课的《法学概论》讲得真好,那个老师叫孟繁超”,开始我不怎么在意,慢慢才发现这么说的人还不少。那个年月网上的资料正丰富,出版管制也不那么严格,刚进大学不久的我正自由自在地看得过瘾,心想“大学里的法学概论讲再好,能讲些什么,还不是教科书上老一套”,所以这种课,不听也罢。 但生活就在这么奇妙。那年冬天,有天中午我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忽然有人敲门问“计算机系有位叫余晟的同学在这里吗?” 大中午的谁会来找我?我正好奇这个问题,门一推开就有同学喊“孟老师,孟老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老师,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打扮很精神,披在身后的深色大衣让我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斗篷。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余晟?听同学说你搞电脑很厉害,我家的电脑坏了,想请你去看看。” (more…)
中国人大概都对历史有一些特别的偏好。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历史首先是文化的象征,一个人“懂历史”,基本等于这个人“有文化”;历史也是民族自豪感的来源,哪怕考古上仍然存在争议,但是“五千年文明”的说法是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 不过等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种偏好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历史看起来有种道德的意味,因为我们从小就熟悉“以史为鉴”的智慧,也熟悉各种“历史的选择”:每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失望、困惑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历史——而不是先贤的智慧中——中寻找解答。找到曾经发生的类似的故事,就可以预言未来的结局。 于是乎,失望也好、困惑也罢,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历史总会给我们支撑的信念。 我曾经很相信,熟谙历史是种智慧,而且是深层次的智慧。但是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很难称之为“智慧”。 为什么? (more…)
“无人出租车要来了”。以百度“萝卜快跑”为代表的无人出租车,眼看就要在国内多个城市成规模运营。 熟悉IT的人都知道,IT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大规模扩展时边际成本极低”。在软件时代,微软开发的Windows,多卖一份的成本只是多刻录一张光盘而已。在无人驾驶时代,从10辆车到10万辆车的成本,也遵循同样的规律。换句话说,一旦模式“跑通”了,就可以迅速大规模铺开。无人出租车的大规模应用,也是“指日可待”了。 只不过,新技术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反而引起了很多争议——无人驾驶出租车大规模推广,会不会影响广大出租车、网约车车主的收入甚至生计?如果是,这样的技术进步,真的是我们所需要、所期待的吗?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相差迥异的答案。 按照我的观察,许多人对此是相当乐观的。理由在于,“技术的每一次飞跃发展,虽然有阵痛,最终都创造了更多的新岗位”。既如此,无人出租车短期“看似”抢了许多人的饭碗,但也只是短期的“阵痛”而已。看看历史,纺织机的发明,蒸汽机的改良,汽车的诞生,无不证明了“阵痛说”的正确性。 坦白说,这种观点我是怀疑的。 (more…)
因为小朋友放暑假,近期带小朋友回国待了几个礼拜。最深的感受就是标题所说的: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我第一次突出意识到这点,是在上海下飞机乘地铁。当时我们乘的直梯就要关门,远远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我连忙按住开门按钮,并招呼他”别着急,慢慢来“,等他进了轿厢才关门。本来我以为大家起码会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因为我已经习惯如此,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进来之后对我们完全视若不见,自顾自掏出手机,盯着看得入迷。 我继而发现,不管是在电梯里,站台上,还是车厢里,虽然四下里都是广播”请扶好站稳,抓好扶手,不要看手机“,但是似乎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年轻人在打手机游戏,年纪大一点的在滑各种小视频,还有不少人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如飞……对着屏幕的表情都很生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似乎马上又换了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我乘地铁的时候,因为比较拥挤,一个小伙子倒退时踩了我一脚,他大概意识到了,很快把脚挪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马上又恢复正常,我也没有计较。不幸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又踩了我一脚,同样是先有一点不安,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次我忍不了了,于是我开口告诉他:“小伙子,你已经踩了我两脚了。” (more…)
前几天,国内朋友发来一条消息,原来是乌克兰F-16坠落,飞行员丧生的新闻。我本来以为他要讨论此事的真假和原委,他真正的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新闻里说,飞行员叫阿列克谢·“月鱼”·梅斯,对应原文是Alexei “Moonfish” Mes,为什么会有人把“月鱼”写在自己的名字里,而且还打引号。 之前看新闻,乌克兰还有一个著名的飞行员叫安德烈·“果汁”·皮尔希科夫(Andrii “Juice” Pishchykov),怎么“果汁”也是正式的名字? 未必Moonfish和Juice之类,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堆问题看的我有点想笑,因为自己以前也很苦恼外国人的名字,只有在国外长期生活,才逐渐搞清楚这其中的名堂。所以,除了解答朋友的问题,我也把自己的解释写下来,搞清楚两个最不容易理解的点,就不会对外国人名有那么多问题了。 (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