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当然有很多的时间去自己摸索和探究,做出自己的选择;其他人的教诲,很多时候并不会干涉选择,反而会让人少走弯路,更快捷抵达自己的目标。下面,我列了自己印象深刻的教诲(或者说“建议”),既是对各位的感谢,也希望通过分享让更多人受益。
这是大学时候中文系的王老师对我说的。当时我基本不怎么上计算机的专业课,晚自习看原版教材,白天在图书馆泡着,外加去中文系听课。对从小只接受过自然科学教育的人来说,不受约束阅读文史哲的魅力实在太大了,越看越入迷,加之当时网络管束很松,很容易在网上和大家聊得热血沸腾——只是,我从没有想过自己毕业了要干什么。
结果,又一次和王老师聊天时,他跟我说:“技术才是你的安身立命之本,文史哲只能当兴趣”。虽然我当时不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但还是照做了,又拨出很多时间学习计算机专业知识。当然,最终的理解还是王老师帮忙完成的。有一次上大课,他说:“面对人间的不义,作为知识分子我们当然有责任上阵。但是,上阵是有多种方式的。你们是希望赤膊上阵呢,还是披挂上阵?” 就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技术是安身立命之本”的含义,并受用至今。
这还是大学老师的教诲。大四的时候在机房上机,我的程序很快写完了,就和授课的姜老师聊天。他问我找工作的事情,我当时看刘韧《知识英雄2.0》看得入迷(这本书我还是在老榕开的8848上买的呢),就说“我就想去外企当个程序员”。
我记得当时他的表情一愣,然后说:“我给你点建议吧,通常来说,你给自己设定的目标都是自己能到达的顶点,甚至都达不到。你现在只希望按部就班去外企当个程序员,很可能就只能去国内企业当个程序员,这有什么意思?年轻人,还是要把目标设高一点。”
后来或许我没有把目标设定那么高,但是我也不愿意给自己设定界限,所以走出了一条我从没想过的路,而且回头来看走得还不算坏。
大学毕业之后我想去北京工作,但当时我其实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借助,其实并没有太多信心,压力也不小。
听说我要去北京,有个舅舅专程请我吃饭。他给我讲了个故事:有个人高考一心希望考上理想的大学,但是失利了。他不甘心,复读了再考,又失利了。这样反复了三四年,最后,他终于考上了。大家纷纷说:哎呀,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听到这里,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结果他看着我问:“如果这个人没考上,大家应该怎么说呢?” 我于是猜测:“继续鼓励,等着说功夫不负有心人?”
“错啦,其实很简单,大家就会说‘你看,这就是蠢嘛’”。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我却要等好几年之后才能想明白,看官永远有评价的权利,但其实“功夫不负有心人”和“蠢”之间可能连窗户纸都没有,只看个人如何面对了。
我工作的第一天,项目经理把我叫去说:给你们讲讲JUnit, SVN,Ant, JBuilder的用法,明天开始用。这四样东西我以前都没有接触过,第一反应就是在QQ上跟同学抱怨这家公司不人性,得到的答复却是“赶紧学,赚到了,我们这还不让用呢”,于是我硬着头皮全接了下来……
这就是我呆的第一家公司的“风范”,新的工具、框架都只扔一个名词出来,项目经理似乎也很不耐烦我去问东问西——当然真正去问的时候,他的态度还是比较好的。有一天下班的时候他看我还是愁眉不展地面对屏幕,就说了一句“别担心,多用Google吧”。
对当时的我来说,这就是救命稻草了。如果说之前因为放不下面子又找不到头绪在做“忍者神龟”,那天晚上我就在办公室疯狂地使用Google来搜索,到凌晨1点左右终于找到了头绪。窗外是漆黑的北京城,但我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从此,也染上了多用Google的“恶习”。
工作了几年之后,我时常困惑于公司要做的事情和自己想做的方向之间的差异,又担心自己的价值得不到提升,离开了公司就毫无优势。有天晚上我和霍炬(Virushuo)聊天,他说他毕业的时候,老师跟他们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你们终于可以拿公司的钱做实验了”。要想提升自己的价值,不能满足于公司指派的任务,不能期望天上会掉馅饼来让自己增值,而应当把自己的工作环境视作资源场,努力去思考能从中收获什么。
其实我们在公司里,除去本职工作,是有大把的机会学习的,而且也不限于“拿公司的软硬件做实验”。比如思考行业会有什么发展并根据现实比对,观察每个职位的人都在做什么,做得好的同事有怎样的方法论,找外国同事聊天练习口语之类。这些机会你抓住了,就可以成长,没有抓住,也就白白浪费了。
我离开北京的时候,和昔日在抓虾网的老板老徐(徐易容)吃了一次饭。当时老徐已经在做美丽说了,但是刚刚开始,还有太多太多的不确定。席间我们谈了很多,也谈到一个人应该做什么。
老徐说:这个世界上的Skill是无穷无尽的,掌握不完的,我们不停地去掌握这些Skill,真的有成就感吗?不见得,还是要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现在有一家上市公司请我去做技术VP,把技术都给管起来,我当然能做。但是我还是希望创业,如果我接了这个职位后来再创业,大家会怎么想?如果我不接受这个职位,抓虾失败了,我还是要创业,哪怕再失败,我都是在向外不停地传递“徐易容专注于创业”的信息,就像一杆大旗一直立在那里,然后才会有人才、资金、资源向我这里聚拢……
我后来时常惊讶于老徐的执着,他很早就想清楚了品牌这项事业是需要长时间经营的。“贪图蝇头小利”常常并不与道德挂钩,反而与毅力和魄力挂钩。
我离开北京之前找各路朋友吃了一圈饭,其中就有教我做菜的师傅曹勇。
本来,我们只是很随意地聊聊,回忆回忆发点感慨,到快吃完的时候他忽然正色跟我说:我做了这么多年的菜,有一点经验可以告诉你。很多人就会有意无意去逃避自己的弱点,或者变得很敏感,一旦别人提起来就容易多想,就容易激动,这样的人往往成不了大事。听我一句话,面对自己的弱点,不要躲。
我见的人越多,经历的越多,也就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日三省吾身”的人或许对自己有什么弱点非常清楚,不这么做的人,大概多少都有些模糊的感觉。怎样放平心态对待自己的弱点,真是人生的一大考验。有些人采取鸵鸟政策,假装问题不存在;有些人一看苗头不对就转移,避开心虚;还有些人打肿脸充胖子,掩盖心虚。总之,都是在躲,都是不健康的应对。
真正健康的方式是什么?是努力戒除情绪,用客观的角度看待自己的弱点:这个问题真的存在吗?如果真的存在,它有多严重?我有没有办法去改进它?如果有,应该怎么做?如果没有,大概会遇到哪些后果,我是否准备好了面对?在其他人提到这些弱点的时候,我怎么判断他们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是无意的要如何忽略?是有意的要如何面对?…… 必须承认,一开始面对这些问题确实会很难堪甚至难过,但是成长往往就是来自让自己难过,再努力克服难过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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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应当和儿童,尤其是低龄儿童谈论“空气动力学”吗? 我的答案曾经是非常肯定的:不应当。不要说儿童,就是成年人也不见得理解这些抽象的概念,与儿童谈论这些名词,只会让人望而生畏。身为父母,我们应当做的是,以孩子能理解的、感兴趣的方式谈论相关的具体问题,但绝对不要提这些大词。 不过世界的奇妙就在于,父母对教育并没有绝对的权威,总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来修正自己的观点。在“空气动力学”的问题上,我就吃到了教训。 那是一个下午,家里小朋友在iPad上看完他最喜欢的Blippi(这个节目我之前介绍过,对80后父母来说,Blippi可以理解为“带你见识各种新鲜玩意的董浩叔叔”),忽然抬起头来问我:“爸爸,你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吗?” “什么?你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空气动力学”这种词还是上中学时,身为军迷的我们在《航空知识》上知道的。再往后英语好一些,能看原版科普视频了,才知道“空气动力学”的原文就是aerodynamics。可是,我家这个还没上小学的家伙,竟然就能真诚地瞪大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aerodynamics”。 (more…)
我本来是不应该认识孟老师的。 2001年,我在寝室夜谈里第一次听到孟老师的名字。当时有同学说“公共选修课的《法学概论》讲得真好,那个老师叫孟繁超”,开始我不怎么在意,慢慢才发现这么说的人还不少。那个年月网上的资料正丰富,出版管制也不那么严格,刚进大学不久的我正自由自在地看得过瘾,心想“大学里的法学概论讲再好,能讲些什么,还不是教科书上老一套”,所以这种课,不听也罢。 但生活就在这么奇妙。那年冬天,有天中午我吃过饭正准备午睡,忽然有人敲门问“计算机系有位叫余晟的同学在这里吗?” 大中午的谁会来找我?我正好奇这个问题,门一推开就有同学喊“孟老师,孟老师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孟老师,中年人,国字脸,身材高大,打扮很精神,披在身后的深色大衣让我一下子想起电影里的斗篷。他笑眯眯地说“你是余晟?听同学说你搞电脑很厉害,我家的电脑坏了,想请你去看看。” (more…)
中国人大概都对历史有一些特别的偏好。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历史首先是文化的象征,一个人“懂历史”,基本等于这个人“有文化”;历史也是民族自豪感的来源,哪怕考古上仍然存在争议,但是“五千年文明”的说法是普通人都耳熟能详的。 不过等我长大之后才发现,这种偏好大概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那就是历史看起来有种道德的意味,因为我们从小就熟悉“以史为鉴”的智慧,也熟悉各种“历史的选择”:每当我们对现实感到失望、困惑的时候,我们经常去历史——而不是先贤的智慧中——中寻找解答。找到曾经发生的类似的故事,就可以预言未来的结局。 于是乎,失望也好、困惑也罢,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历史总会给我们支撑的信念。 我曾经很相信,熟谙历史是种智慧,而且是深层次的智慧。但是看得越多、经历得越多,我就越觉得,这很难称之为“智慧”。 为什么? (more…)
“无人出租车要来了”。以百度“萝卜快跑”为代表的无人出租车,眼看就要在国内多个城市成规模运营。 熟悉IT的人都知道,IT的独特优势就在于“大规模扩展时边际成本极低”。在软件时代,微软开发的Windows,多卖一份的成本只是多刻录一张光盘而已。在无人驾驶时代,从10辆车到10万辆车的成本,也遵循同样的规律。换句话说,一旦模式“跑通”了,就可以迅速大规模铺开。无人出租车的大规模应用,也是“指日可待”了。 只不过,新技术这一次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反而引起了很多争议——无人驾驶出租车大规模推广,会不会影响广大出租车、网约车车主的收入甚至生计?如果是,这样的技术进步,真的是我们所需要、所期待的吗?对于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相差迥异的答案。 按照我的观察,许多人对此是相当乐观的。理由在于,“技术的每一次飞跃发展,虽然有阵痛,最终都创造了更多的新岗位”。既如此,无人出租车短期“看似”抢了许多人的饭碗,但也只是短期的“阵痛”而已。看看历史,纺织机的发明,蒸汽机的改良,汽车的诞生,无不证明了“阵痛说”的正确性。 坦白说,这种观点我是怀疑的。 (more…)
因为小朋友放暑假,近期带小朋友回国待了几个礼拜。最深的感受就是标题所说的:松弛一点,愉快一点。 我第一次突出意识到这点,是在上海下飞机乘地铁。当时我们乘的直梯就要关门,远远看见有个年轻小伙子跑过来,我连忙按住开门按钮,并招呼他”别着急,慢慢来“,等他进了轿厢才关门。本来我以为大家起码会打个招呼,露个笑脸,因为我已经习惯如此,但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他进来之后对我们完全视若不见,自顾自掏出手机,盯着看得入迷。 我继而发现,不管是在电梯里,站台上,还是车厢里,虽然四下里都是广播”请扶好站稳,抓好扶手,不要看手机“,但是似乎人人都盯着自己的手机。年轻人在打手机游戏,年纪大一点的在滑各种小视频,还有不少人在聊天软件里打字如飞……对着屏幕的表情都很生动,可是一旦抬起头来,似乎马上又换了个人。 后来又有一次,我乘地铁的时候,因为比较拥挤,一个小伙子倒退时踩了我一脚,他大概意识到了,很快把脚挪开,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马上又恢复正常,我也没有计较。不幸的是,过了十来分钟,他又踩了我一脚,同样是先有一点不安,很快又恢复正常。 这次我忍不了了,于是我开口告诉他:“小伙子,你已经踩了我两脚了。” (more…)
前几天,国内朋友发来一条消息,原来是乌克兰F-16坠落,飞行员丧生的新闻。我本来以为他要讨论此事的真假和原委,他真正的问题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新闻里说,飞行员叫阿列克谢·“月鱼”·梅斯,对应原文是Alexei “Moonfish” Mes,为什么会有人把“月鱼”写在自己的名字里,而且还打引号。 之前看新闻,乌克兰还有一个著名的飞行员叫安德烈·“果汁”·皮尔希科夫(Andrii “Juice” Pishchykov),怎么“果汁”也是正式的名字? 未必Moonfish和Juice之类,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这堆问题看的我有点想笑,因为自己以前也很苦恼外国人的名字,只有在国外长期生活,才逐渐搞清楚这其中的名堂。所以,除了解答朋友的问题,我也把自己的解释写下来,搞清楚两个最不容易理解的点,就不会对外国人名有那么多问题了。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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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很不错,受益了。谢谢。
博主文章写得真心好,有技术的文艺青年哈